提起吃攪團,總有種難以釋懷的情愫縈繞心間。幾十年了,那種特有的味道浸入骨髓,同化了味蕾……小時候家里窮,父母靠掙工分養家糊口,分的糧食根本不夠吃,米、面太貴買不起,只有玉米廉價,它自然而然地成了家里的主糧,一日三餐全靠它了。面對單調的食材,為了嗷嗷待哺的孩子,母親總會變著花樣,誘惑著我們:早上,一大碗稠稠的玉米糝就著青椒炒洋芋絲,順滑,香脆,可口;中午,玉米面壓的鋼絲面或奮力攪出來的玉米面攪團,預備好的豆丁菜,搭些湯料,味道鮮美;晚上,玉米面饃饃,配小菜,讓人胃口大開。幾種餐,我唯獨鐘愛攪團,清清爽爽,暖胃養心,天天做、頓頓吃、也不厭煩。秋天,玉米成熟了,扳回家,串成串,碼在屋檐下晾干,剝成粒,套上笨重的牛車,去磨坊推成面,新鮮的玉米面就成了做攪團的最佳備料。取少許玉米面用冷水攪成稀糊,水燒沸,把面糊倒入鍋內用柴火猛煮直至熟透,然后一只手撒干玉米面,另一只手執一根木叉朝一個方向不停地攪動?!皵噲F要好,攪上三百六十攪”,做過攪團的人都知道攪攪團是做攪團的重頭戲,它不僅是一項力氣活,更是一項技術活。攪團做的成功與否,完全取決于它。三百多攪攪下來,累得人腰酸胳膊痛,揮汗如雨,可功夫不負有心人,攪出來的攪團勁道,口感好。再續開水,再用大火猛煮,煮得鍋里咕嘟嘟響,再次攪動些時間,成品的攪團就可以出鍋了。用碗(或盤)把攪團一碗一碗盛好,擺在桌子上涼著。趁空趕緊去備湯汁和下飯配菜:用油潑辣子、蒜泥、花椒粉,再加些鹽、醋、味精、香油、等佐料調制成湯汁;配菜最好選小白菜、韭菜和一些青辣椒爆炒,或再單獨炒些西紅柿、窩窩菜當配菜。開飯了,每人端一碗滾燙的攪團,坐著方凳或蹲在寬敞的院子里,和著清風、白云,悠閑自在。用筷子慢慢地把攪團夾成小團,白白的熟面團,綠油油的青菜,再澆些紅紅的辣椒醋水,色香味俱全,養眼養心。囫圇吞下,松松軟軟、光光滑滑、爽口爽心。一口氣咥兩大碗,酸湯辣味亢奮著味蕾,滿足著食欲,身暖心怡,愜意無比。對攪團的忠愛,我近乎癡迷。一般而言,米飯一頓我只吃半碗,面條一碗,攪團就不同了,非要咥兩碗才過癮。就如梁實秋喜歡吃卷餅雞蛋一般,吃完后抹抹嘴鼓腹而行,興致而歸的舒暢,津津樂道。攪團于我而言,既是一種難以釋懷的美味,更是一種難以割舍的情愫,讓我感悟友情、親情的彌足珍貴。平素,如果有人請我吃“大餐”,我會毫不含糊的找理由推掉,如果以攪團做誘耳,我卻會爽快應允。一周內,總是要想方設法吃上一頓才行,要不然總覺得少了點什么似的,心里空落落的。親朋家里蹭,飯館里買,自己動手做,隨到之處有攪團做伴,很愉悅。幾個非常要好的同學,知道我好這口,愛這味。總會選擇周末,架起柴鍋,費心費力的攪上一鍋,待我回家途中,約上幾個好友一飽口福。大家熱熱鬧鬧的歡聚一起,有說有笑、邊吃邊聊,回憶過去的美好時光,盡享美味帶來的滿足。消息不脛而走,婆婆不知何時也知道了我的最愛。于是新玉米豐收了,總不忘專門去村里磨些面粉,周末不辭勞苦的做好,等我探望她時,燴上一鍋,熱湯熱水的填飽我的胃。心心念念的攪團黏黏的,香香的,剪不斷,舍不掉!和睦了婆媳的關系,讓我讀懂了婆婆滿滿的愛,更懂得珍惜這來自不易的情分。攪團這種清淡的美味時常帶給我歡愉。正如臺灣文學大師林清玄所說:“這種清淡的歡愉不是來自別處,正是來自對平靜的疏淡的簡樸的生活的一種熱愛?!?/section>作者簡介
劉巧玲,《中國鄉村》簽約作家,寶雞市作協會員,鳳縣作協理事,作品多見于《首都文學》《中國文化報》《陜西農村報》《文化藝術報》《延河》《秦嶺文學》《寶雞日報》等。